琳琅月

[HQ!/黑尾铁朗2019诞生祭]黑尾同学有时会一个人回家

*小黑生日快乐。在极限一小时内随心写了点东西。

黑尾同学有时会一个人回家。

多数时候他和住附近的研磨一起回家，或者排球部训练结束之后和部员一起回家，他们在路上调笑、打闹，在不同的交通站点汇进不同的人流，穿着运动服变成普通的匆匆忙忙的青年。夜久喜欢买个蛋卷或者炸鱼糕坐在路边吃掉，大家偶尔会陪他一起等，诓夜久给他们买同样的炸鱼糕吃。大家的妈妈夜久前辈偶尔会请客，但绝不会买给黑尾，吐着舌头同他呸呸呸：想吃自己出钱。切，黑尾同学把手挥一挥摆个鬼脸：谁喜欢吃鱼？

他回家的路上，有一条弯弯细细的小河，像纸上难泡开的窄窄墨迹，绵延向灯火所指的更深的夜晚。东京地方很大，这条河很小，景致也不独特，但研磨路过这里总会把它和游戏新出的CG作比较，皱眉苦思半天，很严肃地告诉他屏幕上分辨率更高。

黑尾同学回他，研磨你度数又涨啦，今晚不许泡任天堂。

不过他一个人回家的时候，夜色似乎更深，晚霞也失落得更快，他经过小河的时候墨色已经很沉重，叫人分不清夜空与河川的分野。只有万家灯火一闪一闪，始终亮在那里。黑尾同学自然而然会想到研磨经常展示的CG、课文里描写夜晚的俳句，或者今天队伍漏接的几个球。沿着砖石途经的时间非常短，察觉到的时候往往已经走过了。

不过夜色遮掩的河啦，青砖铺好的桥啦，这类东西总易于让人发觉自己是独自、清醒和百无聊赖的。所以有时黑尾同学也会在桥中央站定，看静默的河川与水上延伸出去的茫茫夜色。

黑尾同学也不会特意思考什么。

倒也没人规定，体育部的男生就不能跟跟风潮做一个文艺的二逼青年。学园祭时文学部的女孩子们兴致勃勃来拜托，说你们拍一个念诗念情话的MV吧，我们想看兴奋美好炽烈到闪闪发光的青春啊。一分钟就好，黑尾同学求求你啦。

我不能拒绝可爱的女孩子呀。黑尾拿了排球部的签找大伙一合计，找来高高瘦瘦异域风情的灰羽列夫表演朗诵，就着体育馆刚打过蜡的地板刚擦过的玻璃，锃亮光明，多青春哪。被压迫得很欢喜的灰羽同学咳一咳，接过黑尾抽的签文瞄一眼，就用他那厚实淳朴的日语念道：

女人的身体，白色的山丘，白色的大腿。你——

他深吸一口气打算再开始的功夫，夜久已经一手刀敲在他脑袋上了：什么跟什么，谁准你念黄诗了？

夜久前辈，上面写这是聂鲁达的。灰羽颇委屈。觉得自己手气欠佳的黑尾同学也很委屈，偷眼看了看签上的后文：你委身于我的姿态就像这世界。

得得得，灰羽同学念得不错。他说，我么，我再去找可爱的女孩子们接洽一下。

后半句没说：不为难我们一堆眼巴巴球性恋。接洽好了，签文也换了，虽然一看还是文采斐然的聂鲁达，但好歹也不涉及叫一群大男孩傻眼的敏感要素了。最后排球部一帮人浩浩荡荡来到了前文提过的那条小河，借这点儿家乡水添些文艺气息。

当时夕阳温和，像翻滚闪光的金币，一场日暮的盛宴。海笑吟吟地说，嗯，挺青春。十来个大好青年跑来河边凭吊青春，说来也真是笑话。一群人猜拳猜到日薄西山，晚霞怯生生探出了头，才摆好摄像头，推举出光荣的黑尾同学。

机位还挺多。夜久一个，海一个，灰羽拍俯角，就连研磨也掏出手机。黑尾站在众人对面，一时间不知道冲谁一派情深，只好故作矜持地眨了眨眼。

借着灯光初染，人流将歇，他念：我喜欢你是寂静的……

学园祭留下的纪念视频显示，音驹高中排球队队长轻倚桥头，眯着一双噙满迎风泪的眼睛读情诗的样子，真的很靓仔。

黑尾同学一字字念到“你从所有的事物中浮现，充满了我的灵魂”的时候，稍微停了一停，他似乎应该有所感慨，可某些情绪离得太远，一时也没法飘回。

黑尾同学二十五岁的时候，回公寓时依然会路过一条河，比高中那条稍微宽上一点，没有挤巴巴委委屈屈的样子。他路过河流的时候依然会停一停，然后发现所有城市间苦苦苟且的河水那儿风景都很相似，是安静的夜幕、浓墨浸透分不清界限的河与点缀视野的灯火。

其实二十五岁和十八岁没什么区别，看见某些意象时的恍惚情绪还是那样。黑尾同学擅长思考，但不太喜欢剖析自己的情绪。生活中缺失什么的心情保存太久，就会变成枯瘦小河天天见一般的熟稔；但凡飘得太远的感慨，收回来揣进兜里也不都比放飞时好过。

……你是寂静的，仿佛你消失了一样。

他突然想到这句诗，仿佛想起生命里消失过的某个人，一些本该拥有的东西。

但既然都已过去，就说明缺失也没那样罕见。黑尾同学的表情就像温和的夕阳，看河川之上翻滚的色彩绘作一场日暮的盛宴。他忆起这个比喻和诗句都属于聂鲁达，很温吞，像一枚翻滚的金币在他手上闪闪发光。

黑尾同学有时会一个人回家。

Fin.